□ 高天

前兩天和媽媽視頻通話，媽媽跟我說表哥要結婚了。媽媽講，當時對大姨（表哥的媽媽）說有個驚喜，大姨的第一反應是：“高天要回來了？”媽媽說：“在她眼里，你回來就是最大的驚喜。”我說：“我現在H1b要準備更新了，回國不太方便，應該明年年初回吧。”媽媽說：“沒事，方便就回，不方便就不用回，我們在這邊挺好的。”

5年了，我一共回了兩次家。“OPT期間回去不方便”，“H1b還沒下來”，“H1b要更新”，“等綠卡下來就方便了”……不知道人生有幾個5年，還能回幾次家。從22歲到27歲，轉眼之間，同學里沒結婚的成了少數，而我，甚至沒有機會參加過他們的婚禮。高中兩個哥們結婚，我在美國；大學室友結婚，我在美國；前女友結婚，雖然沒有邀請我，但我還是在美國。

人生就是這樣，重要的選擇往往只有幾個節點，后面的每一步都緊湊縝密，卻和昔日的生活漸行漸遠。選擇了出國，就選擇了和過往的生活暫別;選擇了留下，就選擇了和曾經的好友疏離。每當我和同事們出去吃飯，聽著他們用英文討論著美國的事情，就不禁幻想，以我的文筆內涵和表達能力，在國內本來可以大殺四方，天下無敵，如今卻要在這地方靠技術吃飯，真窩囊！

環境把我變成了一個更好的人，也讓我成為一個更累的人。我的交友能力不斷提升，我的朋友圈子不斷縮小。岸上的人羨慕潛水者超長的閉氣時間，潛水者何嘗不嫉妒岸上人自由呼吸的狀態？現在的生活好嗎？還行，挺好的。工作輕松，工資滿意，空氣清新，溫度宜人，日子很愜意，卻總是懷念當年在校園和人搶球門的時光。大概這就是“圍城”吧。

總有人覺得，不就是一張機票的距離嗎，想回來就回來唄。哪有那么容易？租的房子要退掉，車賣掉需要時間，大量家具要處理，已經熟悉的工作生活環境和朋友圈……人的生活總是有慣性的，人越懶，慣性越大。有時候挺羨慕朋友圈里每隔幾個月就換個生活環境的人，他們在不同的國家做著不同的事情，一會兒去哥倫比亞當老師，一會兒在游輪上做幫廚。可是想想如果讓自己過這種居無定所的生活，又難以接受。所以最后還是默默地起床上班下班睡覺。

所以，出國留學對人的一生有多大影響呢？我不想說什么知識，不想說所謂世面，更不想提能力和堅毅，只是走上了留學這條路，就選擇了不一樣的方向，輕易不能回頭。

作者系清華大學本科畢業，美國康奈爾大學電子計算機工程專業碩士